德里奇的乐谱

德里奇的乐谱

tag: 轮回 灵异 同人 “我梦见我在那个世界死去,在这个世界醒来”

自从我逃离了那个地方,就没有第二次在地图上找到彼海姆路,又或者它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世上。我曾无数次的翻阅查找本地的各种历史资料、报纸、地图,但就是无法找到哪怕一次它的蛛丝马迹。甚至连皮埃·德里奇,那位一度疯狂的钢琴家,都好似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第一次踏入彼海姆路,纯粹是意外,更应该说是撞上了它。路边的房屋参差不齐地挤在一起,狭长的小路仅容许一人通过,两侧的楼房高耸上天又似乎微有倾斜,挡住了本就不充足的阳光。高层处的窗户隔街相对,又几乎交联在了一起。窗户无一例外的覆盖着厚厚的床帘,当我走过时,又会偶尔探出几幅苍白面孔,几双空洞眼神。沿路走到尽头,便到达了我的目的地。

刚刚步入社会的我,在一次意外中落得个穷困潦倒。面对这如此扭曲诡怪的街道,我也无力抱怨环境的不如人意。是啊,毕竟哪怕是死后遭遇恶魔与鬼怪,也比不上在人间的贫穷那般折磨心神。

幸运的事,小路尽头的房子顶层还有剩余的空房间,价格也是十分的讨喜。房子的主人叫多兰,一个年过八旬的老人,如同彼海姆路上的其他居民一样,老人也是少言寡语无力无神,似乎这世间的一切尽与他无关一般。

房东的冷漠,居所的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败,已是意料之内的事,但深夜传来的钢琴声让我不知是喜是忧。那足以穿透楼板的琴声,与我目前已知的任何曲调都毫无关联,透露着一丝的遥远和深邃。多兰告诉我,阁楼上的是一位钢琴家,在白天会来往于附近的小剧场演出糊口,为了能频繁的练琴,便租住了彼海姆街上这一栋最高的房子的阁楼。对外宣称的名字是,皮埃·德里奇。

每晚在琴声的陪伴下,我仿佛未眠入梦,灵魂随着琴声翻飞舞动,似乎已经挣脱了生活为我束上的重重枷锁,逃离了这惹人厌烦的尘世。我决定拜访德里奇先生,这位音乐奇才。第一次敲开他的房门时,他正如我想的那般不近人情,显然对我充满了戒备,眼神中充斥的彼海姆街的其他住户不曾表现出的情绪。

“我没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与不解。但是面对我的热情,他还是极不情愿的邀请我进入了他的房间。屋内的床铺,桌椅无一不透露出腐化的气息,似乎稍稍用力就会散架,四处飞散的乐谱和手记,遍布的灰尘和蜘蛛网,都透露着老德里奇是个不愿打理的人。但是唯独在墙上有一副被红布盖起来的画框,周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红布也光鲜亮丽。整个灰黄的屋子中,仅此一处的鲜红明亮,似乎冥冥中有一丝的刺眼。

示意我在板床上后,德里奇先生没有询问的意思,便坐到了钢琴面前。在他手指触碰到音符的那一刻,整个昏黄的房间似乎破碎重组,又再次的被揉捏塑性,一遍又一遍。纵使我没有任何的乐理知识,我也沉醉在了这舒缓兼变、直击灵魂的美妙琴声之中。哪怕我从未真正的接触过艺术家,但我敢肯定德里奇先生可以说是当代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他的琴声中透露着他那一份对音乐的执着,甚至可以说是痴狂。不知不觉中,德里奇先生抬起了双手,我这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不过在我的心中还有一点遗憾未能释怀,就是老德里奇的音乐中缺少了每晚的天籁中的一部分和弦,或者说是一部分的生命气息。我没能意识到,老德里奇只不过是在用拙劣的改变应付我这个门外汉罢了,我只知道自己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说是愚昧的遗憾。我在记忆之中搜寻,尝试着哼出那靡靡之音。但我刚刚从喉咙发出几个音符的声音,老德里奇便脸色大变,仿佛是听到了来自地狱的低吟一般喝止了我,并立刻捂住了我的嘴做出了噤声的手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了那副画,眼神中充斥着小心与恐惧,仿佛我的声音会招致恶魔的降临一般。

“走!”他冷静下心神之后,“我不会再允许你进入我的房间,也不要打那副画的心思,现在就走!”我被赶出了阁楼,刚才的敬仰之情一扫而空,满心只有对他吝啬的厌恶。之后我再也没有摆放过他,但是每晚乐曲还是会照常响起,那副画、那缺失的和弦,无一不在勾引着我,撩拨着我,越是沉醉时音乐的醉人之处,心底那最深切的渴望越是在骚动。我甚至有一次我尝试在老德里奇出门演出时撬开房门,但是失败了。开始每天晚上守在阁楼的门口,试图在我能达到的最近距离去听那让我忘记一切的音乐。随着一天天的过去,那乐曲愈发的狂躁,我的心和灵魂也愈发为之躁动,仿佛在被地狱的烈火炙烤,再被食尸鬼揉碎吞食,最终化为了弥漫在整个世间的尘埃。那种经历了无尽痛苦,但是获得重生的快感,在一点点的侵蚀我的身心。逐渐了,我开始听出老德里奇的音乐已经不局限于钢琴的声音,另外还有一些诡秘的音色,混杂其中,甚至难以辨别是否为人类的乐器发出的声音。几天之后,那些游诡的音色更加的猖狂大胆,在原本的琴声中穿插、游走,甚至吞噬原本的音符。原本的钢琴独奏,如今更像是抵挡地狱恶魔进军的史诗交响乐。在那些非人音色加入时,事情就变得诡怪起来,一个人的交响乐、一个人在地狱面前的挣扎、一个人的灵魂激流。我无法想象阁楼里、阁楼里的德里奇先生正在经历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彻底的沦陷在了这地狱序曲之中,灵魂被浸入了无尽的烈焰血海。每一天的夜晚,我都梦见我在那个世界死去,在这个世界醒来。如轮回一般,永远无法逃离。

终于那一天,噩梦降临了,老德里奇的音乐变得急促,毫无章法甚至有些刺耳,伴随着一阵重物落地和骚乱之声,一切都安静了。我立刻上前敲响房门,还没等我开口询问老人是否安全,就听到了一声撕破夜空的哀嚎。几秒之后,房门打开了。老德里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看见我时流露出了与他那苍白、布满汗珠的脸不相符的安慰申请。他颤颤巍巍的把我迎进门,不来得及让我坐下,就开始一字一颤的说“那副画。。。那篇乐谱。。。哦不。我不该动它们的心思,那是来自地狱的乐章。。。那是来自群星的施舍。。。”断断续续的说着,老德里奇仿佛受不了自己那迟钝麻木的嘴,抓起一张纸,开始奋笔疾书。一开始开始潦草的可以辨认的字迹,主线演变成了抽象的涂鸦和杂乱的线条,最终竟变成了一个个狰狞的音符。他似乎不知疲倦,不知时间流逝的写着、画着。

突然之间,一个熟悉的音符在空气中炸响,那声音悠远又深邃,但是仿佛是在我的脑中,哦不是我的灵魂之中炸裂开来。那就是我这几日听见的夹杂在琴声中的非人音色。老德里奇仿佛遭受了当头一棒一般,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在此破碎,手中的笔再也握不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也折断了,双目圆睁仿佛即将脱离眼眶的束缚。这只是不到一秒的迟疑,他立刻转身到钢琴面前,继续开始了疯狂的演奏,手指翻飞的动作,整个躯干的颤抖摆动,昭示这他正面临这无上的恐惧和折磨。他正在试图用地球的音乐,哦不这已经不算是音乐了,这应该是叫嘶吼,去抵抗那来自群星身处的恶魔之音。明明身处没有窗户的阁楼,但是这场声音的对抗将烛火吹的闪烁歪斜。逐渐的,老德里奇撑不下去了,那来自远方的声音愈发的热烈、放肆,仿佛高高在上的嘲笑这老德里奇所做的一切都是渺小的徒劳无功罢了。我也在这癫狂的嘈杂声中,理解了一切。不要接受来自恶魔的声音,不要靠近那副画,不能停下,不能停下!!

此时一阵邪风骤起,吹掉了盖在画上的红布,也吹垮了我和老德里奇最后残存的一点希望。老德里奇和我都瞥见了那副画,我能听出他的琴声逐渐的逐渐的,变得不再尖锐,反而融入了那来自宇宙星空的神之音,但那都不重要了。我看见了那副画,我看见了虚无、星空、深邃,还有蠕动在其中的畸变扭曲的种种音符,构成了一副无法用人类语言描述的深渊绘卷。仿佛那是一种概念,一种世界上完全不存在具象描述的概念。

在我的理智即将所剩无几之时。“滚!!”一声嘶吼撕裂了星空,也将我拽回了现实。我连忙移开了目光,只能看到老德里奇似乎耗尽了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点气力发出了刚刚的呐喊,两只眼睛注视着我所看不到的虚空之物,双手不断的在琴键之间舞动。一声声琴声依旧在一点点的侵蚀着我的心神。不用他多做解释我也明白了,不顾面前纷飞的手稿和乐谱,我不敢回头的冲向了阁楼大门,衣角带飞了烛台,就这空中的纸张,在我的身后仿佛无数火蝴蝶在飞舞,老德里奇在这火焰的洗礼之中,继续弹奏呢。我不敢回头,因为我明白一旦回头,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逃出这深渊魔音的陷阱。

我逃出了那栋房子,火光萦绕着阁楼。但是似乎有着一股黑暗在不断了吞噬着它,最终熄灭。

我逃出了彼海姆路,没有再回去。

在这之后,尽管我费劲一切心思去寻找,也没能再回到彼海姆路,也没能了解到和皮埃·德里奇相关的事,唯一能证明我那段经历是真实的,只有那张从最后一刻从现场带出来的乐谱。但是我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他的名字。